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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1)痛苦之鬼

安斯尔特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节日气氛,天空中充斥着燃烧产生的灰尘,到处都弥漫着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那是安斯尔特最大的钢厂爆炸以后,其用来精炼钢材的凌粉被散发到各处的缘故。

虽说杰恩因为比较在意那个奇怪的女孩的原因有点心不在焉,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

他的皮鞭可不是那种以柔克刚的打法,而是鞭鞭犀利,连皮带肉的直接。导致被击中的魔族人或者他们屁股底下的马匹都在怪叫。

他想亮明身份来和对方商榷的想法彻底泡了汤,和之前想的一样,人家压根就不在乎砍的是谁,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给杰恩说话的机会,那既然谈判本身都失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呗?

在“啪啪啪”的声音回响了一会之后,骑兵们终于明白了以这个家伙为首的这几个人并不是随便两下就能搞定的对手。

他们分离了一小波人马继续前进,剩下渐渐的策马而动,包围了众人,单个单个地牵制杰恩,剩下的部队不断的缩小着包围圈,这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部队,首先解决弱小的杂兵,最后再合力击倒棘手的独王——好汉难敌四手这个道理十分简单易懂。

杰恩见招拆招,自己冲在最前面狂舞皮鞭的同时,还不停地吹着口哨给伙伴们打着暗号,他的店员们排成了一排,把信使夹在了最中间,不顾左右以及后方,全力地往视线的前方,发起了突围。

在被骑兵的长枪包围的情况下战斗简直就是自杀,所以就算是用稍微勉强的措施突围也比自杀的好。

这招颇具成效——几个魔族连人带马被面前的无数只脚踢飞了,只可惜杰恩的理发店前几天新来的一个店员被长枪串成了几串。

杰恩咬了咬牙,或许有那么一秒的停顿也或许没有,他们往城门的方向跑去。

按理说像苦鬼社这只派来以制造混乱为目的(显而易见)而非刺杀的部队,应该不会和杰恩这种棘手的、并不想恋战的对手死磕才是。

但是出乎意料的,骑兵队在原地停留了一小会,随即又朝着杰恩他们追了过来。

“我们死定了!”信使开始叫到。

“你不想被丢出去吧?”杰恩笑嘻嘻地回了一句,其立马住了嘴。

杰恩他注意到了些许细节,现在骑兵队领头的,是刚刚撇下和自己周旋的队友,往王都深处前进的部队,也就是说他们在前面不远处就调了头。

“为什么要调头?”杰恩忍不住想着,是任务完成了?混乱制造的够多了?还是遇到了天族的支援部队不敢正面冲突?或者两者都有?

“总而言之就是…”他得出了结论,“他们想要撤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并不会在和自己打架了,他们只是路过自己身边而已。

想到这里的他立马刹住了脚,对着信使嘀咕了几句,随即转身一鞭子就抡了过去。

“把我可爱的店员变成了撸串,现在说走就走啊?想都别想!”皮鞭随着他的吼声,把带头的那个家伙的头盔直接打飞,露出来的脸上除了愤怒以外,还留下了一条血痕。

红色的血痕让那个魔族士兵的脸更加可怕,他吹了一声口哨,让自己和身边的队友们使劲的抽了几下马屁股。

同时快速前进的马群加上长枪,堪比迁徙的角马群一般的魄力,还有比之更危险的撞击!

杰恩不慌不忙,他抽起了他的鞭子,缠住了一位打算扔标枪的魔族士兵的枪,顺便把他也拽下了马,其他手下也掏出了弓箭和弹弓,形成了一个小的火力点,嗖嗖而过的箭头或者石块让一群马兵落了地,但又有更多的马兵继续冲刺。

“准备好了吧?”杰恩叫了一句。

从杰恩他们开始射击的时候,信使就一直在他们身后鼓捣着什么。

“好…好了!”信使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

“好!等他们过来的时候就扔在过去!然后卧倒!”杰恩又吼道,他几乎算是故意大声的能让那群马兵听到了,可惜他们并没有给杰恩面子,连速都没有减。

信使看到大部队越来越近,小腿开始打颤。

杰恩语速变快:“不要慌!再等等!”

他的语速又拖的很长:“再等等…再等等…”

信使咽了咽口水,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杰恩的指示。

终于,他看到了杰恩冲他握了个拳。

“就现…哎?”杰恩这一拐弯差点让信使把炸弹丢在他脚底下。

其实这并不怪杰恩,他也被惊到了。

刚刚被他们打下马的枪兵还在晕头转向的时候,背后突然出现了一道闪光,随即从闪光中出现一个人,再然后,枪兵的头就再也不晕了。

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杰恩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魔法或者技能,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他看清楚了这个自己认为十分厉害的人物,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魔族与天族的混血儿——菲德安特.阿斯兰。

此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天族的类龙部队一起?凯恩的又一个试验品?杰恩脑袋里冒出了许多问号。

而菲德安特这边则要明快的多,没有挑衅,没有投降不杀的宣言,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她宛如丛林深处的精灵般消失在光中又出现,每次灵动的穿越都会带走一两条性命。

杰恩的手下们都看呆了,尤其信使的眼光都开始涣散了起来。

只有杰恩反应了过来,他吹了一口口哨,转过身拍了拍信使的脑袋:“癞蛤蟆想吃龙肉啊?”

“诶?啊?”信使有点晕头转向。

“诶啊个屁啊!撤了!”这个大好的闪人机会,杰恩当然不会错过。

他们这一伙人开始慢慢往战区外围靠,他们这时候略显慌乱,如同被迫正当防卫几手的从良理发师一般。

这时候,天族的类龙兵团也悉数到场,直接把对抗变成了镇压。

负隅顽抗的魔族马队的长枪可够不到天上的类龙,这和战略没有关系,这是“兵种压制”,你并不能指望被皇后盯上的马能够只靠自己做出有用的反击。

所以马才会立马撤退,只可惜被从良理发师们给搅了局。

接下来就是在杰恩眼中威风凌凌的菲德安特该说出“缴枪不杀”之类的话语的时候了,然后顺理成章的投降的魔族们就会被理所当然的烙上烙印,被分配到各地的贵族们的家中,自生自灭,说不定还有一两个魔族被当众处刑来杀鸡儆猴。

现在场面已经冷静了下来,大家都没有再动手,魔族们的眼光有点分散,一部分盯着类龙还有长枪,剩下的都盯着菲德安特看着。

天族的士兵倒是齐刷刷地狠命盯着对手,等待着命令。

打从心里说,杰恩不喜欢这个结局,但他目前并没有可以扭转这个结局的办法,他只能用这个理由拖着自己的身体,往自己的归处走。

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他接下来听到的对话,让这个男人因过度吃惊而停下了脚步。

这是菲德安特和某个士兵的对话:“陛…呃…兰…额…”

“外面叫我名字就好,实在不行就加个大人。”菲德安特没什么语气地说。

杰恩还以为要叫她女王大人呢。

“菲德安特…大人,这些家伙该怎么处置啊?”

稍微停顿了一下,杰恩好像听到了“呵”的一声,接着就是那句。

“一个不留。”

杰恩一下子,就愣住了。

那个语气,和杰恩平时终于决定晚上吃什么的时候,说出来的感觉一模一样,相当平和,甚至还有点小高兴。

而菲德安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如何,这四个字她说的很大声,大到大家都能听到的地步。

魔族们对此的反应则更加奇怪,连一张愤怒的脸都看不到,连一声谩骂都听不到,还有,一个放下武器的都没有。

【那群红色的壮士,就这样或站或坐的,准备踏入尖牙利爪的鳞片之中。】

“是!一个不留!”巴不得魔族死光光的士兵兴奋地叫着,其声与凶恶吼叫的类龙之声交汇,融为一体。

信使走了一截,又转了回来:“那个女的刚刚说…”

“走。”

“哎?”

“我叫你走!”

别说信使,就连杰恩的店员们也没怎么听过杰恩这种腔调。

走在路上,杰恩的每一步踏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十分沉闷,要不是这里的地面还算高级,一定会是一脚一个窟窿。

这一路上并没有任何波澜,可以说是太平静了点。一路上大家都没有说话,空气里连尴尬都粘着血腥的味道。

终于,对王都地形不怎么了解的信使首先试探性地问道:“我们还有多远才到东门啊?”

杰恩的一位店员告诉他:“还差两条街。”

“…”看来又要回到那尴尬的沉默之中了,但这位信使显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反正现在也已经脱离了危险,就算让他单独行动也没有关系,总不至于这群人把自己掰的咔咔响来泄愤吧?

他正准备张口的嘴被另一个店员的声音给堵上了:“嘘!前面有人!”

“有多少人?”杰恩看都懒得看了,直接问了一句,是的,在魔族骑兵之后,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来明着闹事的了,而他现在的心情也和这片地方一样坑坑洼洼,就一个人类男子的回答让他更不想理了。

这时候,突然一阵嗡鸣传来,忍受力不怎么强的人都用手捂住了耳朵,比如信使恨不得把木塞插到大脑里去。

杰恩知道,这是电化水晶恢复通讯的信号。

这嗡鸣声刚过,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杰恩刚刚才听到过。

“各位生活在王都的人们,请认真听好了,我的名字是菲德安特.阿斯兰。”菲德安特的声音被电化水晶放大的格外响亮,“从今天起,我将以兰撒的身份,成为你们新的天帝…”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庞大的信息量给震住了,有趣的是,杰恩皱着眉头,和前面那个男子几乎同时说了一句:

“我艹!/我艹~”

(2)渊:奔向光

在收拾了一下身上的污渍以后,我顾不得沿途那些三三两两的群众对我投来的敌意与怀疑的眼光,往城里加快着脚步。

该说不愧是身体好的魔族呢还是我那一道划的太用力呢,总之在他微笑着倒下之后,我的面门被染的喜庆极了!

我倒不是晕血,也不是怕见到血的人,但那个味道和粘稠的感觉,却还是让我有点反胃,火烧眉毛的效果就是管用,这次算是我动作最快效果最好的一次洗脸。

托他的福,要是再遇上他的同伴的话,我就不会再和他们废话了,可走了一段时间,愣是一个都没遇到,只是那个压抑的感觉更甚但威力减少了而已。

“嘎!”一声尖尖的叫声从前方传来,随机传来更多相同的叫声,还有空气被划破的声音。我知道,这是天族的类龙部队到了,那他们的目标肯定就是…

看来我是没机会再遇到那群不要命的混蛋了~

“正好不是吗~?”那个家伙冒了一句,嘴上开着花。

“说的是呢~。”我这脚踩碎了地上的一块碎砖。

现在,我已经跑着过了两条街,在几乎都能听到长枪刺进肉里的声音的情况下,我打算明智地绕开那段路,于是停了下来,慢慢走着,寻找着某个还能穿过去的小巷子。

前面有人哦~!那个家伙用过电一般的感觉刺激着神经末梢提醒着我。

要你提醒啊!我刚刚就看到了好吧!

我本来打算首先开口打声招呼,没想到让人耳鸣的声音先我一步,这种难听的声音,如果不是某个人在用锯子拉小提琴,就是电化水晶回复功能的信号。

“各位生活在王都的人们,请认真听好了,我的名字是菲德安特.阿斯兰。”菲德安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听着就没有活力,而她打算说的话估计也十分没有新意,“从今天起,我将以兰撒的身份,成为你们新的天帝…”好吧!我承认这句话实在是劲爆!劲爆的不行!

“我艹!/我艹~”我忍不住脱口而出,没想到这就成了我和他们的第一声招呼,没办法,这实在太让人吃惊了。

我曾经设想过我回来的时候会发生的情况,排除掉菲德安特死亡或者被控制的可能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的话,我觉得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菲德安特大小姐会因为凯恩或者谁都行的人恢复记忆,然后开始她的报复行动——根据我在山洞里看到的记忆,那时候的艾泽拉里有一只小队神色慌张地与山洞里的那个家伙擦肩而过,他随手几乎是无意地采集了一些记忆,看到了一些十分有趣的场景,然后再一阵眼花缭乱之后,记忆的画面就已经是在一个十分神奇的世界里面了。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但一个被天族士兵夺去了母亲的女孩子,会去帮助那个天族的首领?开什么国际大玩笑啊,你说凯恩跳钢管舞都比这个值得相信。

在来的路上我有一个念头:如果天帝亲自面见菲德安特的话,那么是不是有能够篡权夺位的可能呢?随后立马就被我排除掉了,人家再怎么说也是天帝,就算菲德安特有兰撒之力,想得手也没那么简单吧?更何况就算她真的弄死了天帝,也不是谁坐上王位就是国王了吧?她没有服众的理由啊。

没想到这个被我排除掉的,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被无数巧合和阴谋拼凑在一起,变成了世界行动的轨迹。

是的,菲德安特肯定用什么方法(比如这个沉闷的空气)弄死了天帝,而且现在这只恰到好处的魔族骑兵队也给了她一个充分展示自己的机会,她说不定现在就在亲自带领着部队在剿匪,这样的话加上她兰撒的身份…

总结一下也就是说:那个曾经被我扔下山坡、和我一起享受过我的艺术的菲德安特,我现在得叫她女王大人了!

呀~真是厉害啊菲德安特!没想到居然是这种难度系数的操作吗~?糟了,我现在都等不及想看看她坐上王位的姿势,以及她脸上的表情了~(如果有的话)

菲德安特的话语还在继续:“就在此刻,我正亲自带领神圣的天族部队,剿灭来犯的卑劣魔族…”

“这又是闹哪样啊!”对方一个西部牛仔打扮的中年大叔好像快要崩溃了,并不打算再藏的他们离开了藏身的石板。结果一下子冲出来十号人,让我差点误以为又是一伙抢劫的。

“我早就告诉过你,那个女人很危险!要不是我路上撞到了另一边的同事出了点情况…哎!”这位信使十分着急的表明身份,我也可以猜猜看他们这一伙到底是哪一边的了。

本来这位信使还想发些牢骚,但西部牛仔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只发出了“呜呜呜”的怪叫。

“就刚刚那句我艹,你也应该是局内人吧?”牛仔发出浑厚的男音,不过却没什么好气。

我朝着他们来的方向望了望,然后两手插兜,开启了我一贯的,人畜无害的微笑:“哎呀哎呀~真没想到我居然能和信使撞上面~,琼真的该好好训练一下她部下的移动速度啦~。”

我猜出来了他们的身份?不,我只是以我的身份为前提,才这么白话了一句。

维尔肯定给信使带了话叫大家别动我,如果他们是维尔的人,那么我就可以和他们通通气,如果他们是琼的人,那么正好,我也是耶~

想到这里的我对他们报以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啊对了~,在下叫做渊,请各位前辈多多关照啦~”

我注意到我说这话时,信使的眼睛抖动了一下,这一抖让我几乎断定了他们就是琼的人——维尔的人这时候应该会稍微放松下来才对,至少。

“我叫杰恩。”那个牛仔大帅哥说着,“既然你是自己人,那么我就有点弄不懂,你来这里的理由了。”

怀疑是一件好事,我咳了咳:“其实啊…”

“你过来!”信使一把抱住了杰恩,把他拉到了一边,咕叽咕叽起来,我只能耸耸肩,开始悄悄往前挪步,抱歉,要不是我还有要事,我一定留下陪剩下的人大眼瞪小眼。

一把细长的刀驾到了我的面前,往刀锋源头看去,那位围腰都没取下来的理发师大哥现在就像是杀猪的。在那闪闪的刀刃上,我看到那个家伙笑的快抽筋了。

“无论是谁,只要是染指我们神圣的帝国之人,都将被予以正义的制裁…”菲德安特大小姐您别添乱了好吧?您这一点都不走心的官腔打的我都快吐了。

突然,我的身后传来一身闷响,我回头才回了一半,就看到信使飞到了杀猪啊不对理发师大哥怀里。

等我回完头,就看到了杰恩青筋爆炸的笑脸,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前面:“请吧!”

然后他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杰恩的话比什么都好使,剩下的人抬着已经入梦的信使,也跟着闪人了。

直到我快要消失在他们视野的时候,杰恩才缓缓回过头,用眼睛死死盯着我,当然,我也盯住了他,我们相视了两三秒,随即互相消失。

“头痛啊…”我一边叹着,一边又跑了起来。

我不知道我给杰恩是什么感觉,但杰恩看我的那个眼神,绝对是一只头狼,盯上了猎物的眼神。

我绕过了那块类龙聚集的场地,尽管菲德安特就在那里,我也不打算现在去见她。

【因为,我还要去见你,艾莱依】

好么,只要越过了类龙的那块地界,场面就热闹多了,因为魔法失效引起的一系列连锁反应让这个节日中的城市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幸好他们现在都若有所思的去听菲德安特“义正言辞”的发言去了,不然我估计得用飞的才能越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

就这样,我这趟“突围”的收获也不小:我被扒手摸过至少三次,有一次还差点得手,一个大妈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把烤焦了的鸡腿掉在了我的脸上,不过酱料的味道还算不错,我快速的抱起了一个婴儿还给他母亲的同时,还侧着身子躲开了差点挂到我的医生们的担架。

等我跑到洪界的时候,菲德安特也结束了她的表演(这不是表演是啥?),我面前的那一拨人随之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和欢呼,靠!他们敢不敢演的再假一点?

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不买账的样子,整个安斯尔特突然都充盈在了掌声和“救世主!”之类的叫喊之中。

洪界已经是交界处了,这里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有效的缓解,士兵们开始维持起了秩序,医生正在疯狂的救治着伤患,场面依旧很紧张,但已经没有了混乱的痕迹,这里的房屋也基本安好,只有一栋叫“杰恩的爱心理发廊”的店被砸了个稀烂,我忍俊不禁的声音让附近的人把我当成了神经病。

“站住!”我被士兵喝住在洪界的门口,“别想乘机溜进去!这次特例不计较,再敢起歪念头的话!格杀勿论!”

“请问,凯恩大人现在在~?”我随即亮出的金闪闪纽扣让他那句关你屁事只吐出了个关。

“非常时期,我也就直说了吧~,我是凯恩大人的私人信使~,现在有重要的任务要向他汇报~,啊啊~不劳烦您带我去找了~,我自己进去找就行~”我估计我现在说我是凯恩的秘密情人他都会信。

洪界的里面和外面的情况截然不同,每一户的门口都驻扎着士兵,而且看上去都是生猛硬汉,某些地方甚至没有受影响的继续开着宴会,只不过宴会上讨论的话题估计都被菲德安特刚刚那段惊天猛料带跑了。

“!”胸口突然一热吓了我一跳,什么东西烧起来了吗?不想成为第二个燃烧的男人的我赶忙掏出了那张滚烫的纸。

血红的裂痕又绽开在了纸上,而且因为艾莱依距离我已经没有多远的缘故,纸张开始发烫。

可没有开玩笑,这是我平生百米冲刺的最快的一次…

【这次!我一定要握紧那只手!】

(3)菲德安特:暗之花

“菲德安特…大人!电化水晶已经恢…恢复工作了!”飞奔而来的士兵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顺便双手呈上了一块上好的水晶。

“辛苦了。”我用力的把剑从鲜红的躯体深处拔出,往一旁甩了一把,洒出一地的雨点,做完这些,我用沾着污秽的手一把拿过了水晶,那个小兵不知道是被地上的尸体还是我这一身给吓到了,迅雷不及掩耳地跑开了。

也没办法,我现在这一身行头简直就像是刚刚拿着斧头乱砍过的杀人狂一样五颜六色。

魔族的骑兵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残留下的几十个在类龙薄膜的翅膀里若影若现,其它地方的士兵已经开始打扫战场——把地上还一息尚存的魔族变成彻底的尸体,看来是不用我再闪烁了。

“可能的话,把他们的马留下,还有,尸体都收集起来,等我处理。”说完,我扭头朝着稍微安静的角落走了过去。

我稍微清了清嗓子,让自己进入角色,然后把电化水晶拿到了嘴边,用领导给下级开会一般的腔调说道:““各位生活在王都的人们,请认真听好了,我的名字是菲德安特.阿斯兰。 从今天起,我将以兰撒的身份,成为你们新的天帝…”

“上位天帝已经得到了女神的指引,去寻找真相去了,所以女神才将兰撒之力托付与我!让我来接替这个神圣而光荣的国家…”

我觉得我几乎是发挥了我全部的演讲水平,才能让这些【谎言】连续不断地在我心里产生,再从嘴里扭动而出。

“就在此刻,我正亲自带领神圣的天族部队,剿灭来犯的卑劣魔族…”卑劣?在场的士兵们听到我一个不留的命令的时候,露出的也不是什么高尚的表情。

“天帝的威光会照耀我们!兰撒会继由这个威光,带领天族、带领梅塞西亚、带领世界!走向更加接近女神的怀抱的地方!”我义愤填膺、铿锵有力地巴拉巴拉,总算结束了这次面向整个安斯尔特的演讲。

可能是有些十分“懂事”的贵族的安排,城里各地传来些许掌声和欢呼,随即如同扔了一块石头的水面掀起了涟漪,然后跳进水面的熊孩子就把这摊混水搅的漫天乱飞,欢呼的热闹程度堪比之前的狂欢的声音了。

吐了这么多话让我的喉咙有点不舒服,正好现在战场也打扫的差不多了,我把剑还给了士兵,跨上了类龙,和几个士兵一起,准备往回走,啊,也就是往王的城堡里走,那里现在直接变成了我的东西,连过继手续都不用办。

类龙几乎是滑翔的飞行速度并没有多快,我能够完整的听到在我脚下发出的赞美、欢呼,还有被这些盖过的嚎哭。

稍微往下望一望,有部分人用向往和充满希望的眼光看着我,也有抱有怀疑却不敢声张的人们投以的眼神,当然,还有抱着各式各样的尸体,破罐子破摔的对我报以敌意的咬牙,以及几个盯着我裙底不放的小混混。这些表情居然都是同一个目标,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不论如何,我现在都得暂时和我即将要到的地方的贵族们,玩一玩收买人心的游戏了,在我彻底得到认可之后…

“唉?”四周的景色因为突然的下坠变得恍惚,那比平时还要绚烂的色彩让我楞了几秒,直到类龙的悲鸣把我叫醒。

仔细一看,不只是我,在天上的部队也全都在极速下坠,所有的类龙身上都缠着密密麻麻的蓝色线条,那是…纯净的魔力做成的线。

我遭到了袭击?在已经越过了洪界的贵族区?

刚刚的魔族?没可能。那是谁?现在对我出手的天族除非是被洗了脑。不,在这之前,这种大面积的魔力网,除了我以外,其他人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心里问完这些问题,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已经算是本能地遁入了光里。

每一次穿梭到那个世界,都能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为什么我会对这个我失去一切的地方产生安心感呢?

【大概是因为我的一切,都在这里安眠的缘故吧!】

“!”白色,覆盖一切的白色,突然把眼前的一切都染的越来越白,白的如同线条画,随之而来的还有天旋地转的眩晕。

就算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也理所当然的明白这是什么原因,就算你有庞大的魔力,凭借着肉身想要频繁的来往两个世界?还是痴人说梦。这快要把我吞噬殆尽的眩晕提醒我,快要到上限了,得缓缓了。

这次回来带来的眩晕让我支撑不住身体,一手扶着墙,半跪在了地上。

在我还在喘气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四周,貌似我是这附近唯一还有战斗能力的了。

眼睛还是有点花,我看不清稍微远点的情况,关于这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种时候要是受到攻击的话…

不行,不管心里怎么不愿意,身体还是提不起劲,站不起来!

“该不会您想说就到这里了吧~?菲德安特大小姐~?”我突然听到这句话,不,与其说是听到,不如说是在我脑袋里直接感觉到的…

说这话的当然不是我那个已经被收回的分身,明显是…

还没等我再理理情况,我的头脑立马清醒了起来,身体也鼓起了力气,当然我得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立马后跳然后观察周围不可,现在可不是想问题的时候。

周围的视线清晰以后,反倒感觉没什么了,就算周围全是倒下的类龙和在地上翻滚的士兵,也不会令我产生丝毫的慌乱——因为他们和我并没有什么相干。

唯一比较让人在意的,就只有站在梵泽里庭院门口的,那个女孩。她的皮肤比我的还要苍白,这白对于活人来说过分了,而那紫色的静脉则彻底宣告了死亡,哦对了,就算是对衣服无所谓的我,也觉得那件黑色旗袍和她很不搭。

原来如此,高级咒术控制的死人,所以才能保持与空气中已经缓和的魔力相链接的状态,洒出那么大的一张魔力网,前面的问题是想通了,紧接着又冒出了一个新的:为什么她要向我出手?或者说,她这个死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与其瞎想不如直接问:“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我?”

对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却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你身上,有哥哥的味道。”

我突然感觉到心里面有点别扭:“那么,你就是,艾莱依?”

“看来,你知道哥哥在哪里喽?”她好像有些高兴,高兴的意味是幸好没有杀了我。

“不好意思,我并不知道你哥哥在哪。”我仔细观察着她。

她露出一脸的失望和悲伤,但又突然转变成了激动:“既然知道我的事,就说明你是哥哥信任的人吧?”

信任?渊他…信任我吗?我还真说不上来。

“说起来,你就是刚刚电化水晶里那个,兰撒对吧?好厉害!”艾莱依勉强的笑了笑,把她还不成熟的脸庞,装饰的十分沧桑,“那样的话,能请你…”

“…代替哥哥,杀了我吗?”说这话的她,居然让我回想起了百年前在家里的镜子里映照出的,吵闹地粘着母亲撒娇的菲德安特。

“拜托了,那个传说中的兰撒的话,一定能毫发无伤的杀了我吧?我,受到攻击的话,不知怎地,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反击呢…一不留神,就又伤到别人了…”艾莱依显得很无奈,她当然不知道这是咒术师设计的基本保护措施,毕竟人偶要是简单的就被打烂的话就没用了。

“拜托了!”她向我弯腰鞠躬,“请一定!杀了我!我不想再看到哥哥他那个不知所措的,悲伤的表情了。但这幅身体却想看想看到不行,拜托你!别让这个心情再纠缠我了。”

就算她正在人和怪物的情感的夹缝中痛苦挣扎,她还是拼命的忍受着一切,用着有力却不失控的语气,向我求助。

多么厉害的一个姑娘。

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这么相信我?万一我就是制造出来你的元凶呢?”

她抬起头,天真却自信地说:“哥哥相信的人,就算不是好人,也绝不是坏人。”

这让我还有什么话说吗?反正我本来就是要解放所有人的,更何况这已经死过一回的亡灵?

“好吧,就让我来送你回去。”我随地捡起了一把剑。

“拜托了!”魔力光在她手里涌动,发出特有的流动声。

在这种我暂时无法使用闪烁的不利条件下,也正好可以锻炼一下我的战斗水平,毕竟万事靠自己才是最靠谱的。

她并不打算主动进攻,于是我往前一踏,用这把单手剑刺向面门,我并不认为重生后的躯体本身能有多大的力气。

果然她并不打算进行肢体接触,蓝色的线条向上划出一条弧线,弹开了我的刺击,越是不想遇到的情况就越表示那就是弱点所在。

我并没有拉开距离,往前更加踏了一步,瞄准脖子进行了一次横斩,剑才斩到一半,她手里的线条突然染成了和她血液一样的紫色,然后她一拉一划,散乱的线条以类似弓箭射出般的破空声向我袭来,她改变了这个线条的形态,把网变成了锋利的刃丝。

这招可不能中,我左手凝聚了一会的魔力球直接撞上那群丝,然后爆散开来,这算是很基础的把凝聚的魔力爆散开的浪费魔力的招数,但在我这庞大的兰撒魔力之下变得有点不讲道理。

我可不会傻等着线再收拢,直接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试着咏唱了一段魔法,比相同的咏唱出来的还要大一圈的红色魔法阵出现在我背后,这种时候,正常对手的反应应该是开始该跑位准备躲开才对,但艾莱依站在原地,她的背后也跟着出现了和我的一样大的魔法阵…

好吧我承认,就算兰撒的魔力量很庞大,也对抗不了自然中的魔力量。

在空气中燃烧的火球互相碰撞爆炸了几轮之后,我就认定这无意义的消耗战最终输的会是我。

可问题是我该怎么才能不被发现的近她的身…恩…不被发现?

我的魔法阵化为了一颗比牛还大的火球,冲破了眼前的一切小火苗,一路披荆斩棘的火球的旅程到艾莱依的面前就宣告结束,线条汇聚在一起,变成了尖尖的长枪,扎气球般地刺进了火球,爆炸形成的浓烟随之散发开来,但只存在了一下就被线条吹散了。

在散开的烟雾中,我大步地前冲向前,举剑在胸,身姿和冲锋的武士别无二致。

“…”艾莱依把没用的三个字写在了脸上,紫色的刃线划过我的身体,就算我尽量躲过了致命的部位,但我的脸上、胳膊上还是留下了红色的血条,忍受疼痛让我不禁咬了咬牙。

线条的长度使得她不可能近距离挥舞,只要冲过这一段。

狂线飞舞,我在其中奔走的身姿居然让我感到有些美丽,不论如何,我突进到了一个跳斩就能攻击到的身位。

“这就…”艾莱依显得有些失望。

“…结束了。”我平静地接上。

无数的线条螺旋旋转,刺穿了我的身体,泄力的空虚感在我脸上表露无遗,而艾莱依的脸上却显得更加迷惑。“为什么…是这个感觉?”

她确实应该感到奇怪,刺穿肉体的感觉不会这么轻飘飘,我被刺穿的身体喷出来的,也不应该是玻璃碎片。

在她刚好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从一旁的柱子后面拉满了半天的光之弓正闪着耀眼的白光,我直接把单手剑当弓箭射了出去,这一剑威力巨大,刺穿她的腹部以后,直到剑柄都快进了她的肚子才停下来。

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刚开始在渊的房间里用的那招,居然还能用在实战上,为了让我的镜像尽量真实,我还配合着节奏划破了自己的手和脸。

“真不愧,是兰撒大人啊…”我更没想到艾莱依居然还能和我说话。

她依然站在我的面前,就算紫色的液体喷了她背后一地,她依然没有倒下。

咒术的可怕地方就在于,不受生物规则约束的身体,这么看,就算把她的头切下来,她也能自己把头捡起来,找个针线缝回去。

“不只是活人,连已经安眠的死人都不放过吗…”我叹了口气,不过还好,我倒是有办法破解这个诅咒——再怎么无敌,这也只是一个魔法而已,而只要是魔法,就都需要魔力。

我走到了她的身边,最后问道:“你确定,不想再见见你的哥哥吗?”

其实她现在右手手指上还是连着线条,不过现在已经被已经没有线条的左手狠狠地按住了。

她抬起头,用那个苍白的脸,对着我微微的笑了起来:“不必了,谢谢你。帮我给他带个话就行了。”

紫色的眼泪从那眼眶中滑落,让她那笑脸美的有点异常。

这个笑容,我曾在黑蛇牙里,抚摸着那个魔族小孩的渊的脸上见到过,现在看来,兄妹两个简直一模一样。

“要我带句什么?”我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以剑柄为中心,艾莱依的身体发出了光芒。

艾莱依闭上了眼睛,任凭那紫色的液体肆意滑落:“告诉他…我原…”

切肉的声音打断了话语,我拿剑的手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随后又是一股伴随温热的疼痛,然后在我的右边,一把飞刀插在了树上。

“好吧,至少这下我不用当传话的了。”我吐了口气,松开了剑,开始包扎自己的手。

“诶?”艾莱依本来打算说些什么,但她看到现在在我左边喘着气的人的时候,却被奔涌的紫色泪水弄得一脸花。

渊就站在,我的左边。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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